见状汪曼春无奈的叹口气,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她叔父卖掉去给日本人换军粮了。
就连高悬的鎏金吊灯都不见了踪影,裸露的电线像垂落的蛛丝,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着。
整个公馆里漆黑一片,唯独二楼她叔父的卧房里还散发着一点儿微弱的光。
汪曼春踩着空荡荡的楼梯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回响着空洞的脚步声。
推开门的刹那,酒气混着烟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 汪芙蕖瘫坐在雕花大床上,昂贵的丝绸睡袍皱成一团,灰白的头发凌乱地盖住额头,往日温润的镜片不知去哪了,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老汉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叔父!”
汪曼春快步上前,却在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又猛地刹住脚步。
汪芙蕖的脸色青灰如死,嘴角还沾着呕吐物的痕迹。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个空酒瓶子,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
这样子活脱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哪还有即将登临大宝的意气风发。
她慌忙倒了杯热水,指尖触到瓷杯的凉意才惊觉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汪芙蕖艰难地转动眼珠,他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到:
“曼春…… 是你回来了啊……”
话音未落,剧烈的酒嗝震得他身体微微发颤。
汪曼春扶住他佝偻的背,将温水凑到他嘴边,看着叔父像渴极的人般大口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间,脖颈暴起的青筋如扭曲的蚯蚓。
喝完后才他长叹一口气有些自嘲的道:
“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失望?”
汪曼春见状微微摇头。
他们叔侄的感情特别的好,比亲生父女不遑多让,否则也不会再同一个公馆里面住着。
嗯~这房子是汪芙蕖卖给汪曼春的嫁妆。
要知道,这里可就只有他们叔侄俩,连汪芙蕖的夫人都不在这边住。
嗯,那女人在金陵享受生活,不在上海。
汪芙蕖突然地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曼春啊,你和明楼都是好孩子,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呐!”
说着说着,这个臭名昭著的大汉奸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泪水鼻涕很快就糊了满脸,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汪曼春的皮大衣,仿佛抓住最后一丝牵绊和慰藉。
汪曼春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叔父的眼泪,心像被钝刀割着。
记忆里的汪芙蕖永远是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模样,此刻却如被抽走筋骨的木偶,瘫在狼藉的被褥间哭的像个孩子。
“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又过了一会儿,汪芙蕖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看看我们的家吧!”
汪芙蕖突然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撞到妆奁柜,抽屉里散落的勋章叮当作响,响声在这空旷的公馆里不停的回荡着。
“家徒西壁,手无余财!
还有比我更狼狈的‘总统’吗?”
他指着空荡荡的窗棂,那里本该挂着从京都带回的琉璃风铃,“我来之前这里还挂着精美的风铃,如今也都己经随风消散了。
你说,我是卖国求荣了么,我求的是什么荣。
说我卖国求荣?求的到底是什么荣!“
说着他十分激动的站起来大喊道:
“非我卖国求荣,实乃不知该如何保全这西万万同胞啊。”
完成了一轮自我安慰后,他又一下倒了回去,嘴中继续喃喃:
“常凯申常骂我百无一用,我果真百无一用。”
说着说着,他又掉下泪来,“只恨我信了那近卫的鬼话,听了影佐的谗言。我恨呐!“
又过了一会儿,汪芙蕖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坐起身道:
“曼春你今年三十有五了吧。”
闻言汪曼春微微点头。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当年要不是书生意气,变相的害了明楼父母你和明楼孩子应该都己经十岁有余了。”
此时的他就好像回光返照了一般,开始提起了往事。
当年汪曼春还没学坏的时候,确实和明楼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
可惜,最后因为身份不匹配分手了。
嗯,汪芙蕖当时还在国军政府干二把手,堪称是风光无二。
汪曼春闻言,想起了过去的幸福时光,嘴里的语气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