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

第西天清晨，渡口传来尖叫声。一个早起的渔夫在浅水区发现了尸体——是镇上的李会计，仰面漂在水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手里攥着一张欠条。诡异的是，死者脚踝上有两个乌黑的手印，和黄小川的一模一样。

黄石头查看尸体后，脸色更加难看："开始了...'秤砣冤'在收债了。"

当天下午，又有人失踪——是开小卖部的王婶。监控显示她半夜独自走向河边，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钞票撕碎。第二天，她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姿势与李会计如出一辙，手里握着几张烧过的纸钱。

黄石头知道时间不多了。他找来老友——蒙古族萨满乌云其其格，为黄小川做了驱邪仪式，但黑印只褪色了一点。

"怨气太重，"老萨满摇头，"必须找到沉船，完成'秤砣冤'的心愿。"

当晚，黄石头做了个怪梦。梦中他站在旧时的包头渡口，一艘木船正准备离岸。穿长衫的当铺老板指挥工人搬运箱子，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女子站在船头，死死抱着本账册。突然风浪大作，船身倾斜，箱子滑入河中。女子为抢救账册跳入急流，手中还握着那枚称当物的秤砣...

黄石头惊醒，窗外电闪雷鸣。他冲进孙子房间，发现黄小川不见了，床上只留下一滩水渍和无数个"还债"字迹。

雨幕中，老捞尸人划着小船冲向河心。首觉告诉他，孙子就在那里。闪电照亮河面，黄石头看到骇人的一幕——黄小川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双眼翻白，双手高举着那枚秤砣。在他周围，七具白骨呈跪拜姿势浮出水面，每具骸骨手中都捧着一张泛黄的欠条。

"小川！"黄石头跳下水，抓住孙子的胳膊。触手的冰凉让他心惊——这不像活人的体温。

"爷爷..."黄小川转过头，眼睛却还是惨白的，"她让我来收债...说我们欠她的..."

"我们？"

"所有捞尸人...当年是你爷爷捞起了她的尸体，却私藏了秤砣..."

黄石头如遭雷击。他想起小时候确实见过爷爷把玩一枚古旧秤砣，后来不知所踪。难道...

河底突然传来隆隆声，一艘腐朽的木船缓缓浮出水面。甲板上站着那个蓝布衫女子，手中捧着一本滴水账册。

"黄德海，民国三十一年，私吞公平秤砣一枚..."女子的声音像无数水滴汇聚，"连本带利，八十载...今日偿清！"

七具骸骨同时抬头，黑洞洞的眼眶望向黄石头。黄小川挣脱爷爷的手，机械地走向沉船，每一步都让黑印向上蔓延。

黄石头知道来不及了。他掏出随身的小刀，划开手掌，鲜血瞬间染红河水。

"血债血偿！"他将血手拍在秤砣上，"我的命抵我孙子的！"

女子沉默片刻，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好！一命抵一命，债消！"

一股巨浪将黄石头卷入河底。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女子和黄小川站在船头，孙子脚踝的黑印正慢慢褪去...

三天后，黄小川在渡口醒来，身边放着那枚锈迹斑斑的秤砣。搜救队在下游找到了黄石头的尸体，奇怪的是，老人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双手交叠在胸前，仿佛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而秤砣上的蒙古文，不知何时变成了"清"字。

从此，黄河包头段再没出现过"秤砣冤"，但每当月黑风高夜，老渔民们都说能看到一艘幽灵船在河心徘徊，船头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身旁是个年轻捞尸人，正将一枚秤砣沉入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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