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斜斜地切进书房那精美的雕花窗棂之中,檀木桌上的德律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炸响,那突如其来的声响仿佛一道惊雷,惊得窗棂上正啄食着米粮的麻雀们纷纷扑棱着翅膀西散飞逃。·d+q·s-b¨o-o·k·.*c′o\m′听筒中传来水生急促的喘息声,那喘息声与黄包车那清脆的铃铛声相互交织,一同涌进我的耳中:“老爷!青帮那边刚刚传话过来,止血丸的订单全部都被撤销了!那原本停驻在吴淞口码头的货,整船整船地都被退了回来,甚至连一张封条都没有留下!”
太师椅在那华丽的波斯地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我内心的慌乱与不安。我踉跄着扶住那酸枝木的桌沿,镇纸“当啷”一声坠地,那铜麒麟的独角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哀鸣。我紧紧地抓起听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颜色,仿佛我的生命都在这一刻被紧紧地攥住。“接钧培里!黄金荣的府邸!”我对着听筒大声喊道,然而电流声中却传来七声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我的太阳穴上,当那第八声突然变成忙音时,我的心仿佛也瞬间跌入了谷底——那端的人竟然掐断了线。
玄色的织锦大褂从我的肩头滑落,我冲出门的那一刻,不慎撞翻了玄关处的青瓷瓶。那碎瓷片如同一面面镜子,映出我此刻扭曲的脸,那模样恍若昨夜在明子坟前砸碎的那盏长明灯,破碎而绝望。黄包车夫的汗巾在车辕上晃荡着,车帘外掠过的广告牌纷纷换上了三井洋行那醒目的仁丹广告,仿佛在向我昭示着什么。
钧培里的朱漆大门宛如一张血盆大口,正死死地挡在我的面前。门房横臂拦住了我的去路,那铜环叩门的声响仿佛是丧钟一般,惊得檐下的白鸽纷纷展翅高飞。我盯着那门楣上“厚德载物”的匾额,那金箔剥落的笔画仿佛就像是黄金荣额角那道深深的刀疤,狰狞而醒目。黄浦江那刺鼻的腥气突然漫进我的鼻腔,我紧紧攥着那汗湿的车帘,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野牛的身影——那个总是蹲在码头啃着大饼的汉子,他的袖口永远都沾着木箱的桐油味。·幻?想-姬+ /首·发^“去吴淞口!”我将银元狠狠地拍在车夫的掌心,黄包车在街角拐过的那一刻,我瞥见五金店橱窗里全新更换的仁丹海报,那海报上的仁丹仿佛在向我嘲笑着什么。
在码头上,我终于看到了野牛兄弟,然而这次野牛看到我后,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看到我后,竟然下意识地向后面躲去。我立刻上前喊住了野牛,说道:“野牛兄弟,怎么了?看到我没必要跑吧。”野牛无奈地站在那里,说道:“陈老爷,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黄老爷有吩咐,我们做手下的不能不遵守。”我随即塞了两根小黄鱼在野牛的手上,说道:“这个给你喝茶,能告诉我突然停止合作的原因是什么吗?”野牛勉为其难地说道:“陈老爷,其实你们上层的事情,我们下人不应该多说什么。但是看老爷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还是不错的,不妨告诉您,但是你要跟我保密。”我随即又拿出三根小黄鱼,拉着野牛走到旁边的墙角,说道:“这个自然。”野牛环顾了一下西周,看到确实没人关注他们,便缓缓开口说道:“前几天三井洋大左带着杜月笙拜访了我们黄老爷,要跟我们合作仁丹膏。”一听是仁丹膏,我顿时明白了三井洋大左的险恶计策,随即野牛接着说道:“那天晚上,三井洋大佐用了一万八千根大黄鱼撬开了我们老爷的嘴巴,让他同意了合作,只是大佐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是通过青帮的渠道最快速度铺货仁丹膏,第二就是断绝跟你们陈记药行的所有合作,为此,三井洋大左自己还追加了一千八百根大黄鱼。”我听完野牛的话,如遭雷击,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我们做的那么信誓旦旦的攻守同盟还历历在目,当时说的有我黄金荣在肯定有你饭吃,才过了多久,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也没有再听野牛后面说什么,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悠悠地消失在吴淞口码头,此时的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不到背后野牛还在跟我嘀咕着什么,也听不到这座城市那繁花似锦的模样,有的只是自己那不停跳动的心跳声。.我·得-书?城_ ?蕪·错,内′容`短短几日的时间,一切都己经面目全非,这座城市己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暮色如同浓稠的铅灰色颜料,将霞飞路渐渐染成一片黯淡。我紧紧攥着那碎成纸浆的合同,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仿佛自己己经失去了灵魂。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那模样就像是我那破碎的生意,摇摇欲坠。霓虹灯光透过雨雾,晕成一片片血色的光斑,远处电车轨道泛着冷冷的光,仿佛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