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张扬州深深作揖,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快起来。"陈砚之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威严,"这些年,辛苦你照顾瑶儿了。"
这时一位端庄的妇人从车上下来,陈瑶顿时红了眼眶,扑进妇人怀里:"娘!"张扬州这才看清岳母柳氏的模样——与妻子一样的杏眼,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这就是稷儿吧?"柳氏蹲下身,颤抖的手抚上外孙的脸蛋,"长得真像瑶儿小时候。"
张稷好奇地仰头:"外祖母,您身上好香啊,和娘亲一样。"
众人都笑了。张扬州注意到岳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审视,又隐约透着满意。
回府的马车上,陈瑶小声对丈夫说:"父亲方才偷偷跟我说,你比他想像中要沉稳得多。"她抿嘴一笑,"他原以为能种出高产稻子的将军,定是个莽夫呢。"
张扬州失笑,却见儿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爹爹,我给外祖父带了您新做的梨膏糖!"
武安侯府正厅,老侯爷与陈砚之相谈甚欢。原来二十年前,两人竟在金陵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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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的后花园里,秋菊开得正盛。张稷蹲在石桌旁,小手握着毛笔,一笔一画地临着《千字文》。陈砚之站在他身后,不时点头:"手腕要稳,心要静。"
突然,一柄小木剑"啪"地落在宣纸上。老侯爷大步走来,朗声道:"大好男儿,整日闷头写字像什么话!"说着将另一柄木剑塞到张稷手里,"来,跟祖父学剑!"
张稷眼睛一亮,扔下毛笔就要去抓木剑。陈砚之眉头一皱,按住外孙的肩膀:"且慢。先贤有云,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习字乃根本。"
"迂腐!"老侯爷紫檀杖重重一顿,"我张家儿郎,哪个不是马背上挣的功名?"
眼看两位老人剑拔弩张,张扬州连忙上前打圆场:"父亲,岳父,不如这样——上午习文,下午练武?"
"不行!"两位老人异口同声。
陈砚之捋须道:"晨起神清气爽,正该读书明理。"
老侯爷不甘示弱:"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练武事半功倍!"
张稷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举起小手:"我、我能不能上午练剑,下午写字?"
"胡闹!"陈砚之沉下脸,"哪有倒着来的道理?"
老侯爷却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主见!"一把将孙子扛上肩头,"走,祖父教你张家枪法去!"
陈砚之看着一老一小远去的背影,气得胡子首翘。张扬州递上一盏清茶:"岳父息怒..."
"你也是!"陈砚之突然转向女婿,"好好的侯爷不做,偏去种地。如今稷儿若再荒废学业,将来如何考取功名?"
张扬州摸了摸鼻子:"小婿倒觉得,种地和读书一样,都要踏实..."
"放屁!"老侯爷的声音从校场传来,"腰挺首!出枪要狠!"
陈砚之拍案而起,大步朝校场走去。张扬州刚要跟上,却被妻子拉住。陈瑶抿嘴一笑:"让他们闹去。父亲昨日还夸你改良的秧马精巧,说你有巧思呢。"
校场上,张稷正满头大汗地扎马步。见外祖父走来,小脸顿时垮了:"外祖父,我、我手酸..."
陈砚之冷哼一声,突然脱下外袍,挽起袖子:"来,老夫陪你练。"说着拿起另一柄木剑,"《礼记》有云,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今日就让你祖父见识见识,什么叫'文武之道'!"
老侯爷瞪大眼睛:"你个书呆子还会剑法?"
陈砚之手腕一抖,木剑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线:"金陵陈氏祖传剑法,请指教。"
夕阳西下时,张扬州来到书房,发现儿子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左手还攥着毛笔,右手握着木剑。案上摊开的《论语》旁边,摆着个歪歪扭扭的木雕小马——看模样,分明是改良过的秧马。
窗外,两位老人坐在石凳上对饮。老侯爷大着舌头道:"想不到...你这老酸儒...剑法还不错..."
陈砚之举杯轻笑:"侯爷的枪法...也颇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