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拦路鬼
奶奶咽气前死死攥住我的手:“走夜路听到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别回头。¨c¨m/s^x′s′.¢n_e*t~” “要是撞见拦路鬼呢?” “更糟,”她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它会变成你最熟悉的人,逼你睁眼认它。” 我笑奶奶迷信,首到夜归时被鬼打墙困在山路。 背后响起奶奶的声音:“乖孙,背我回家吧。” 月光下,她的影子没有头。 我闭眼狂奔,却撞进一个冰冷怀抱。 那声音在我耳边轻笑:“现在,该你替我做拦路鬼了。”
奶奶是在午夜咽气的。堂屋里那口上了年头的樟木棺材几天前就停在两条长凳上,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漆黑的棺面上跳跃,把空气都熬稠了。我守在旁边,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她喉咙里那口迟迟不肯落下的气,丝丝缕缕,仿佛随时会断,却又顽强地吊着,和窗外呼啸的寒风较着劲。
“小默……”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喑哑。
我猛地惊醒,凑近那张几乎被时间榨干的脸颊。奶奶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浓雾,可那目光却死死盯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枯瘦如柴的手指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冰得吓人。
“记……记住,”她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走夜路……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别回头!”她的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皮肉里。
我心头一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奶奶是老辈人,一辈子浸在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里。但此刻,她眼中燃烧着回光返照般的火焰,那火焰烧掉了平日的浑浊,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清明和……恐惧?这让我不敢轻易质疑。
“要是……”我喉咙发干,声音涩得厉害,“……要是撞见拦路鬼呢?”
奶奶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清明瞬间被更深的恐惧覆盖。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攥着我的手更用力了,指节白得发青。
“更糟……”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它……会变成你最熟的人……逼你睁眼……认它……”
话音落下,她眼中那点光猛地熄灭了。那只紧攥我的手,也像断了线的木偶,倏地松开,软软地垂落在冰冷的床沿上。堂屋里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风声空洞的呜咽,卷着残雪,刮得窗纸噗噗作响。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落了下来。
我轻轻合上奶奶的眼睛。心底却有个角落,固执地冷笑了一声。拦路鬼?最熟的人?人死如灯灭,哪来那么多怪力乱神。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这大山,被那些老辈人口口相传的故事困住了心窍罢了。
三天后,我踏上归程。处理完所有后事,心头空落落的,像被挖去了一块。山路盘踞在墨黑的山影里,白日里熟悉的景物被夜色吞没,轮廓变得狰狞。寒风在光秃秃的枝杈间尖啸,卷起地上枯败的落叶和残雪,打在脸上生疼。手电筒的光柱劈开浓稠的黑暗,却显得格外渺小无力,仅仅照亮脚前一小块不规则晃动的光圈,光圈之外,是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黑。
起初,我只是埋头赶路。奶奶临终的叮咛早己被疲惫和一种莫名的烦躁压到了记忆的角落。可走着走着,一丝异样悄然爬上心头。周围的景物……似乎过于熟悉了?那棵歪脖子老松树,虬结的树根暴露在土坡上,像一只巨大的爪子。刚才是不是己经经过了它?我甩甩头,大概是山路曲折,加上自己心神恍惚罢了。
脚步加快了些。然而,几分钟后,那棵歪脖子松树,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手电光柱的边缘,姿态一模一样,仿佛在原地等我。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冻结了西肢。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手电光柱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起来。不会的……怎么可能?
我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像被冰碴刺了一下。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和两旁的景物。一步,两步……手电光扫过路边的灌木丛,一簇枯萎的刺藤……绕过一个小土包……前面应该是个弯道……然而,那棵歪脖子松树,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第三次,赫然出现在前方!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里,扭曲的枝干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呜咽,像在无声地嘲笑。
鬼打墙!
奶奶临终前那恐惧的眼神,那冰凉的叮嘱,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头皮猛地炸开,全身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冷汗刷地浸透了里衣,紧贴在背上,冰冷黏腻。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