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青萝藤……爬山坡……阿婆背孙……过奈何……”

轰——！

我的大脑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冰冷的恐惧如同千万根钢针，从每一个毛孔狠狠扎进身体！这童谣！这调子！这歌词！

三天前！青萝山三号隧道！那场恐怖的泥石流！新闻报道里那辆被冲垮、连车带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幼儿园校车！最后的报道片段里，记者提到过一句，搜救人员在现场只找到一台严重损毁的车载录音机，里面反复播放的，就是这首《青萝藤》！是孩子们最后听到的声音！

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我猛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因为刚才的颠簸己经亮起，锁屏壁纸是我和女友三天前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里，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灿烂，发梢调皮地扫过我的脖颈。一种巨大的、撕裂般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三天！仅仅三天！我和女友的欢笑还留在手机里，而身后这些孩子，连同他们的阿婆，却早己……

“啪！啪！啪！”

就在这时，挡风玻璃上，那三根血指印旁边，雨刮器像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疯狂地左右摆动起来！坚硬的橡胶刮条在玻璃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刮过的水痕里，赫然夹杂着七道刺目的、蜿蜒的暗红色血痕！它们如同七道狰狞的伤口，烙印在视野前方！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踩向刹车！

“嘎——！”

轮胎发出濒死的尖叫，在湿滑的山路上拖出长长的黑色印记。车子剧烈地抖动着，终于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车头几乎顶住了前方一块巨大的、从山体滑落的岩石。

车灯的光柱穿过雨幕，照亮了前方一块被泥水冲刷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临时路牌。我喘着粗气，冷汗和雨水混合着流进眼睛，刺痛无比。我眯着眼，艰难地辨认着路牌上模糊的字迹。那似乎是施工队用粉笔潦草写下的警告：

前方山体滑坡 禁止通行

日期……日期赫然是三天前！正是那场泥石流发生的那一天！

“叮铃铃！叮铃铃！”

铜铃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尖锐、疯狂！那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我的雨刮器！只见那根老太太用来指引我的铜铃铛，不知何时，己经紧紧地缠绕在了雨刮器的金属臂上！此刻，它正随着雨刮器疯狂的摆动，在挡风玻璃前剧烈地摇晃、碰撞，发出夺命的声响！

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浓雾翻滚的路中央，那个穿着褪色寿衣的老太太，第三次出现了！

这一次，她离得更近。浑浊空洞的眼睛穿透雨幕，死死地锁定着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恸和绝望。她的右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固执的拦车手势，指向左侧那条被血指印标记的、被浓密灌木和倾倒树枝半掩着的、通往深渊的岔路。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落在她的脚下。

那里……不是积水！

浑浊的泥浆在她脚边翻涌、流淌，泥浆里，混杂着无数被雨水泡烂、颜色惨白的——纸钱！它们如同肮脏的浮萍，在泥浆漩涡里沉沉浮浮，无声地昭示着死亡的归属。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突然从车尾传来！有什么东西在……敲打我的后备箱盖！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首觉驱使着我。我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车内照明灯的开关。微弱昏黄的灯光艰难地撕开车内的黑暗。我深吸一口气，鼓足这辈子全部的勇气，猛地回头，看向车后座。

后座，空空如也。

没有小女孩，没有血指印。只有车窗玻璃上残留的水痕，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可那敲打声还在持续！一声声，沉闷，执拗，仿佛来自地狱的叩门。

是后备箱！

我僵硬地解开安全带，冰冷的金属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车厢里却如同惊雷。我推开车门，狂暴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我踉跄着绕到车尾，泥浆瞬间没过了脚踝。后备箱盖在风雨中微微震颤着。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钥匙。冰凉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扭。

“咔哒。”

锁开了。

我咬紧牙关，猛地向上一掀！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泥土腥气和陈旧纸张霉烂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后备箱里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里面的景象让我瞬间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