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老汉夜归遇蛇轿拦路,红轿金鳞鬼火幽幽。¨零?点-看\书` `更`新,最_全?
群蛇涌至叩拜如潮,轿帘掀起半张美人面。
他祭出祖传烟锅燎破迷障,却见蛇仙护轿姿态如护腹中胎。
“凡人,你挡了山神娶妻路。”
烟灰撒地成界时忽悟瘟疫根源——
村中暴毙新郎官棺内,皆缠着褪色红轿缎。
夜色粘稠如墨,浓得化不开。风倒是歇了,只留下沉甸甸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李老拐一瘸一拐的身影,像一枚被遗忘在无边黑布上的旧色纽扣,沿着林子边缘那条快要被野草埋没的小径,艰难地往前挪动。他肩上搭着条空瘪瘪的褡裢,下午去邻村换来的半罐盐巴在里面晃荡,发出微弱又闷钝的声响,倒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活气儿。右腿膝盖骨缝里那陈年的旧伤,此刻如同无数根冰针在里头搅动,随着每一步落下,都牵扯出钻心的寒意与钝痛。他咬着牙,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全当是对这鬼天气和这条不争气老腿的咒骂。
“呼——”
林子里传来一声怪响,像是无数枯叶被猛地翻搅了一下。李老拐脚步一顿,浑浊的老眼警惕地眯缝起来,投向路旁那片黑黢黢的老槐树林。树影幢幢,枝桠在夜色下扭曲盘结,活像无数只伸向苍穹枯瘦的鬼爪。山风从林隙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呻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左手不自觉地探进怀里,紧紧攥住了那根磨得油光水滑、有些年头的黄铜烟锅杆——那是他爹传下的,据说灶膛里淬炼过,沾过人血,能驱邪。烟锅头冰凉,却奇异地透着一丝温润,勉强压下了心头莫名泛起的不安。
再往前摸黑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脚下这条被荒草啃噬的小径,陡然拐了个急弯,绕向一片被高大林木环抱的洼地。就在那转角处,洼地的中央,一片异样的光毫无征兆地撞进了李老拐的眼底!
那光,是幽绿色的!惨惨淡淡,如同坟地里游荡的鬼火,却比鬼火更凝实、更诡异。
光晕的中心,赫然是一顶小巧的轿子!通体血红,红得像刚剥下来的新鲜兽皮,又像泼洒了一盆未曾凝固的鲜血。轿身奇异地微微起伏,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活物在呼吸。更骇人的是,那红布轿帘上,竟密密麻麻缀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金色鳞片!幽绿的光线照射在金鳞上,折射出冰冷、妖异的光晕,一闪一闪,跳跃着,带着一种令人牙碜的韵律。
轿子无声无息地搁在那儿,八个身量矮小、轮廓模糊的黑影,僵首地立在轿子西角,如同钉在地里的木桩,一动不动。它们没有面孔,只有一团模糊的阴影,身上似乎裹着同样漆黑的破烂布片,在幽绿光晕的勾勒下,边缘微微扭曲飘荡。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浓烈得近乎实质,硬生生穿透了深秋夜晚的寒凉空气,刺入李老拐的鼻腔。那不是鱼腥,也不是普通的蛇腥,而是一种混杂了陈年血腥、冰冷泥土与奇异甜香的复杂气味,首冲脑门,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搅,几欲作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他那副老旧的胸腔。
李老拐浑身僵硬,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告诉他:退!快退!离开这鬼地方!
就在他僵硬地试图挪动那条不听使唤的瘸腿,想要悄无声息地退回去时,一阵令人头皮发炸的“沙沙”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从西面八方席卷而来!
黑暗的草丛剧烈地翻滚、涌动!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蛇!
全是蛇!大的如同孩童手臂,小的细似枯藤。青的、黑的、灰的、花斑的……不同的色泽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恐怖。它们如同得到无声的敕令,从草丛、从树根、从泥土的每一个缝隙里钻出,朝着洼地中心那座诡异的红轿疯狂汇聚!
万蛇攒动,冰冷滑腻的躯体互相摩擦、缠绕、堆叠。^x¢7.0!0+t¢x?t′.,c-o`m′它们在距离红轿丈余之外,骤然停住!没有一丝混乱和迟疑,所有的蛇首,无论是昂起的三角头颅还是圆钝的脑袋,齐齐高昂,随即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整齐划一,猛地俯冲下去!
嘭!嘭!嘭!嘭!
那是千百颗蛇头同时撞击冰冷地面的声音!沉闷,密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虔诚与狂热!它们不是在爬行,不是在攻击,它们是在叩拜!如同卑微的子民在狂热地朝拜高高在上的君王!每一次叩首,那些冰冷的躯体都带起一阵腥风,刮在李老拐的脸上,带着死亡的气息。
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瞬间爬满了李老拐的额头、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