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咆哮着向前冲去,仿佛要把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彻底甩脱。那张紧贴在玻璃上的惨白面孔和那只绝望挥动的手,在后视镜里被飞速拉扯、扭曲,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急促的雨点猛烈敲打着车窗,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叩问。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让目光在后视镜上停留片刻,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勉强撕开的、晃动不安的雨路,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在耳膜里咚咚作响,盖过了窗外所有的喧嚣。
车子一路疯狂地冲回灯火尚存的市区。那些平日里被嫌弃庸俗的霓虹灯牌,此刻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令人心安的暖意。首到将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胡同口自家门前,我才紧绷着身体,带着一丝颤栗回头望向车后座——
空无一人。只有那张薄毯,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折叠状态。然而,毯子旁边的座位上,赫然放着几张湿漉漉的……纸币?!我的心再度沉了下去,手指冰冷僵硬地伸过去,将它们抓在手里。!j+j·w\x¨c¨.,i¨n^f-o.
哪里是什么寻常钞票?触手冰冷粘腻,纸面浸透了水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湿软。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细看,纸张颜色晦暗怪异,上面印着的头像模糊不清,面额处印着的数字更是扭曲歪斜,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邪气。这分明是烧给死人的冥币!它们散发着一股纸张被水浸泡后又阴干了的、混合着土腥和隐约焚烧气息的怪味。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推开车门,冲进家门,将那几张诡异的冥币连同湿透的薄毯,一股脑丢在客厅的旧茶几上。妻子被惊醒了,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我一身泥水、脸色煞白地瘫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那几张诡异的纸钱格外扎眼。“怎么回事啊建国?这……这哪儿来的?”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惊疑。
我艰难地喘着粗气,喉咙像是被一团棉絮堵住了,昨晚那惊悚的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雨中苍白的脸,空无一人的废墟,铁链紧锁的大门……还有后视镜里那张紧贴着车窗、无声开合的嘴和绝望挥动的手……
“鬼……我怕是撞鬼了……”我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艰难地挤出来,“一个女人……在火葬场后门……下车就不见了……留下了这些……”
妻子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几张冥币,脸色也白了。她快步走近,迟疑地伸出手指,捏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的边缘浸透了水,显得格外绵软脆弱。就在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其展平的一瞬间——
一张小小的、薄薄的硬纸片,无声无息地从那叠湿漉漉的冥币中滑落出来,打着旋儿,轻飘飘地掉在了茶几的玻璃桌面上。
我下意识地俯身拾起。这是一张极其老旧的方形黑白照片,大概只有一寸大小。不知在潮湿的环境里浸染了多久,相纸的边缘己经微微起皱、发黄发脆,甚至有些地方几乎要洇开了。照片正中的影像模糊黯淡,像是隔着岁月的尘埃和水汽。
照片上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梳着两根长长的、垂在胸前的麻花辫,穿着那种几十年前流行的、领口带盘扣的碎花棉布衫。她对着镜头微笑着,笑容温婉安静。
妻子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天哪!”她一把从我手里夺过照片,指尖微微颤抖着,凑到眼前仔细辨认着那模糊的影像,随即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困惑:“这……这……这不就是你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吗?建国,你看!这分明就是你妈啊!”
我浑身剧烈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我猛地凑过去,几乎是抢一般从妻子手里夺回那张小小的照片,死死地盯着那张年轻温婉的面孔,恨不得将眼睛都嵌入泛黄的相纸里。
麻花辫……盘扣碎花衫……那温婉安静的眼神……没错!虽然照片极其老旧模糊,但这眉眼、这轮廓,分明就是我记忆中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可是……这怎么可能?!我的心跳骤然失序,巨大的疑问和无边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那个雨夜中诡异消失的白衣女人……这张从冥币里掉出来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体内猛烈撕扯。一种是源自昨夜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它像冰冷黏稠的液体,牢牢裹住西肢和心脏,让我只想远远逃离这一切。另一种,则是那张照片带来的、血脉深处骤然苏醒的震颤和不顾一切的探寻冲动——母亲,她到底与这离奇诡谲的雨夜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那个在火葬场后门绝望挥手的女人……
最终,那股源于血缘的灼热冲动,如同燎原的野火,轰然烧尽了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