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脏水泼到院子角落的下水道口,就听见前院入口传来一阵自行车链条摩擦挡泥板的哗啦声,还有车轱辘碾过不平整地面的颠簸声。接着,一个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嘿?这门怎么开了?李瑞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人装、身材瘦高、梳着三七分头的身影就出现在李瑞敞开的房门口。正是许大茂。他推着他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工具包。他一眼看到正在拧干最后一块抹布的李瑞,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抹亮光,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点市侩和自来熟的笑容。
“哎哟喂!李瑞!真是你啊!可算回来了!”许大茂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透着一股子夸张的热络。+咸~鱼\墈¢书·王. ~首_发?他把自行车往门框边一支,车梯“哐当”一声支好,也顾不上落锁,搓着手就迈步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视着己经被李瑞收拾得差不多的屋子,顺手从旁边桌上拿起李瑞刚放下的湿抹布,装模作样地在就近的柜面上胡乱比划了两下,动作敷衍得很。
“可不是嘛,刚进门,收拾这一身灰。”李瑞把抹布从他手里拿回来,扔进水盆里。
许大茂嘿嘿一笑,顺势凑近了李瑞,身体微微前倾,那副神情,活像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急于分享。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神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怎么样,路上辛苦吧?嗐,这些都不重要!我说李瑞,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院里……出大事了!”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了吗?贾东旭死了!”
李瑞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许大茂,眼神平静无波,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许大茂见李瑞反应平淡,似乎觉得自己的“猛料”不够劲爆,立刻又往前凑了半步,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李瑞脸上,语气变得更加绘声绘色,甚至带上了一种病态的、描述恐怖细节的亢奋:“嘿!你是不知道那场面!啧啧啧,在车间里让那大机器给卷进去了!卷进去知道吗?跟绞肉馅儿似的!听说当时那叫一个惨啊,人都都成碎块了!厂里没办法,只能把那机器整个儿拆了,拆得七零八落,然后拿着小铲子一点点刮,一点点刮,才勉强把那啥给刮下来,凑一块儿……”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脸上带着一种既惊悚又兴奋的扭曲表情,仿佛亲眼目睹了那骇人的场景。
李瑞的眉头瞬间拧紧,胃里一阵翻腾:“打住!许大茂!说他死了就死了,用得着你在这儿给我‘还原现场’?恶心不恶心?”
许大茂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嘿嘿,我这不是跟你实情实说嘛。怕你不信。”他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八卦之火显然没被浇灭,立刻又接上了话茬,语气恢复了那种传播秘闻的流畅,“你是不知道,这个贾东旭啊,纯粹是自己作死!本来就好赌,以前有贾张氏那老虔婆在家镇着,多少还能管着点。这几个月,他妈一进去劳改,嚯!可算是没人管了!成宿成宿地不着家,一头扎进牌局里!这回,连着赌了三夜!眼珠子熬得跟兔子似的!”许大茂撇着嘴,一脸鄙夷。
“本来嘛,在车间干活,仗着他师傅易中海是八级工、车间主任也给他几分面子,他偷懒耍滑也没人真管。前两天他就找地方睡觉了,可那天偏偏撞上枪口了!厂里搞突击大检查!他熬了一夜,又困又乏,想偷个懒眯瞪会儿都没机会!结果呢?在机床旁边下料的时候,那眼皮子就打架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个没留神,‘那衣服角就被飞速转动的卡盘给咬住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嗖’地一下就被卷了进去!那机器开得正猛。啧啧,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许大茂摊开手,做了个“彻底完蛋”的手势,语气里充满了“活该如此”的论断。
许大茂见李瑞又沉默下来,以为他在消化这消息,立刻又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脸上带着点等着看好戏的狡黠:“对了,李瑞,你回来的真是巧了!今儿晚上,易中海要开全院大会呢!通知一大早就贴出来了,就在中院。我估摸着啊。”他拖长了音调,一副洞察先机的模样,“十有八九,就是给贾家捐款!贾东旭这一死,家里顶梁柱塌了,贾张氏刚放出来,老的老小的小,孤儿寡母的,易中海能放过这表现‘高风亮节’的机会?肯定得号召大伙儿‘发扬风格’啊!李瑞,你怎么看?这钱……咱捐是不捐?”他盯着李瑞,显然是想探探李瑞的口风,或者找个同盟。
李瑞的思绪被许大茂的话拉了回来。捐款?他看向许大茂,语气带着明确的质疑:“捐款?贾东旭这不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