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_a~i_h·a?o\x/i¢a~o`s_h^u,o!..c-o\m/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被高烧的烈焰灼烤出的、光怪陆离的梦魇。张婆濒死的喘息、秀娘撕心裂肺的哭嚎、阿牛绝望的呼唤、唐周那沾满血污的沉默身影、王五阴影中怨毒的狞笑……这些碎片在意识深处疯狂旋转、扭曲、重组,化作更加狰狞的幻象。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沉重的眼皮如同锈死的闸门,被一股蛮力艰难地撬开一条缝隙。
视野是模糊的、晃动的、笼罩着一层浑浊的水汽。窝棚里昏暗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带来一阵尖锐的胀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石灰味、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那是死亡开始蔓延的味道。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扫过窝棚。
张婆……不见了。
她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和几根散乱的稻草。角落里,秀娘抱着囡囡,蜷缩成一团,无声地颤抖着。囡囡的小脸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隔离区的草席后,李二和赵大的咳嗽声依旧此起彼伏,但比昨日更加虚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阿牛……阿牛去哪了?
这个念头刚起,窝棚的草帘就被掀开,阿牛瘦削的身影钻了进来。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机械地移动。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破陶碗,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带着石灰气味的液体。
“恩公!您醒了!”看到我睁眼,阿牛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彩,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的草堆前,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快!喝点水!刚烧的!加了……加了石灰……”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张婆……死了?
我没有问出口。阿牛那红肿的眼眶和强忍的悲痛已经说明了一切。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强撑着精神,看向他手中的碗。浑浊的石灰水微微晃动着,倒映出我那张同样惨不忍睹的脸——苍白如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活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其他人……怎么样?”我嘶声问道,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阿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低着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又倒了三个……王婶、铁柱、还有……还有狗剩他娘……”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狗剩……狗剩也发烧了……在……在隔离区……”
瘟疫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蔓延!隔离和石灰消毒延缓了传播,但远远不够!没有抗生素,没有对症药物,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源,甚至连最基本的保暖都做不到……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水……净水……不够……”阿牛痛苦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蒸馏……太慢了……一天……才攒一小碗……根本……根本不够分……”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个简陋的蒸馏装置——破陶罐架在石凹上,下面微弱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第^一^看-书?网` `追?最.新_章^节_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窝棚里还活着的难民,全都眼巴巴地盯着那装置,看着水滴一滴滴落下,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渴望和绝望。几个孩子舔着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呜咽。一个妇人偷偷抹着眼泪,怀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连哭声都没有力气的婴儿。
净水……生命之源……却如此稀缺!
必须改进装置!提高产量!否则所有人都会在干渴和高烧中慢慢死去!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暂时驱散了高烧带来的眩晕。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刚一动,全身的伤口就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回去!
“恩公!别动!”阿牛慌忙扶住我,声音里满是惊恐,“您……您伤得太重了……又发着高烧……不能……”
“扶我……过去……”我咬着牙,指了指蒸馏装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必须……改良……否则……大家都……得死……”
阿牛犹豫了一下,看到我眼中的坚决,终于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向蒸馏装置挪去。短短几步路,却像是跨越刀山火海,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中衣,眼前阵阵发黑,呼吸急促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终于挪到了装置前。我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金星乱冒。但意识却因为近距离观察而更加清晰——这个装置太简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