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总坊的墙基，是用碎石、三合土和敌人的血，一层层夯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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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第一场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滦河引水渠的最后一段终于贯通。浑浊的河水带着冰凌，咆哮着冲入新挖的宽阔石渠，奔腾着穿过刚刚立起五边形围墙的格物总坊腹地。

巨大的木制水轮被吊装到石渠最湍急的弯道处。碗口粗的铁制主轴，一端连接着水轮，另一端通过复杂的齿轮组，延伸进一座刚刚封顶的巨大工棚。棚顶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试探性的黑烟。

“开闸！”我立于石渠旁新筑的指挥台上，厉声下令。

沉重的木闸被绞盘缓缓提起。憋闷已久的滦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挣脱锁链的巨龙，狠狠撞上水轮巨大的轮叶！

“嘎吱——嘎——轰！”

水轮猛地一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在洪流的推动下，沉重而缓慢地转动起来！水流裹挟着冰渣和枯枝，冲击着轮叶，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巨大的轮轴开始旋转，带动着连接其上的传动木杆，发出沉闷的“嘎嘎”声，将力量一级级传递下去。.d+a.s!u-a?n·w/a/n!g+.\n`e_t¨

工棚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墨衡死死盯着那根从墙外伸进来、正缓慢而坚定地做圆周运动的巨大传动木杆。木杆的末端，连接着一个更为复杂的齿轮组，最终驱动着一座结构庞大、闪着新铸铁器寒光的机械——那便是水力锻锤的核心，巨大的垂直落锤！

“接…接上了！”一个学徒颤抖着声音。

“启动离合！”墨衡低吼。

沉重的铸铁扳手被学徒用力推下。齿轮组发出刺耳的咬合声。那根缓慢旋转的传动木杆猛地一顿，积蓄的力量瞬间爆发！

轰！！！

垂直落锤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天罚之雷，狠狠砸在下方铁砧上早已烧得通红的铁锭！刺目的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喷溅出数丈之远，将整个工棚映得一片血红！巨大的声浪混合着铁锭变形的哀鸣，震得人耳膜欲裂，脚下地面剧烈颤抖！

“成了！成了！”学徒们捂着耳朵，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发出变调的欢呼，许多人激动得泪流满面。

墨衡紧绷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对纯粹力量与机械之美的震撼与敬畏。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雪的亲卫连滚爬爬冲入工棚，声音带着惊惶：“司丞！州牧急令！渔阳急报！公孙瓒部将田楷，率三千白马义从，突袭军都陉！前锋已破居庸关！兵锋直指蓟城！刘使君召您火速州府议事！”

工棚内瞬间死寂。只有那巨大的水轮依旧在渠水的咆哮中旋转，落锤依旧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一次次砸在铁砧上，发出震天的轰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擂响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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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议事厅内，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弥漫的寒意。刘虞端坐主位，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王韬垂首坐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其余文武，或惊惶，或凝重，或目光闪烁。

“居庸关已失！田楷白马义从锐不可当！沿途坞堡望风披靡！”一名满脸血污的军吏嘶声禀报，“其前锋轻骑，距蓟城已不足百里！”

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城中可用之兵几何？”刘虞声音沙哑。

“回使君！”一名将领出列，脸色难看，“能战之卒…不足五千！且甲胄不全，弓弩老旧…”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那些目光里，有希冀，有审视，更有王韬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刘司丞。”刘虞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疲惫中带着最后的期望，“格物总坊新造军械…可堪一用？”

我迎着满堂目光，上前一步，声音清晰：“禀使君，新坊水力锻锤已通，日可锻精铁甲片五百！然新甲未成，弩机未备。” 厅内响起失望的叹息。

“然则！”我话锋一转，“旧坊所存新制‘平谷弩’尚有三百具！标准箭矢五万支！另…臣于新坊试制守城利器‘火鸦箭’三百支，或可阻敌锋锐！”

“火鸦箭？”刘虞眼中精光一闪。

“箭簇中空，内填猛火油与特制火药，尾缚浸油麻絮。”我语速加快，“射中即燃，水浇不灭！白马义从人马皆披轻甲，最惧火攻！”

“好！”刘虞猛地一拍案几，须发皆张，“刘司丞！即刻调拨所有新弩、箭矢、火鸦箭！由你亲率，协防蓟城北门！弩在人在，城破人亡！”

“诺！”我单膝跪地领命，甲叶铿锵。

起身时，目光扫过王韬。他依旧垂着眼，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向下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