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堆着一些建筑废料。
手电光下,几滴暗红色的新鲜血迹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异常刺眼,一路延伸向院墙角落一个半塌的杂物棚。而在血迹的起点,静静地躺着一只沾满五颜六色干涸颜料、还带着新鲜泥污的帆布手套——正是工匠陈默之前戴的那种!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拔出腰间的配枪(在教堂行动前,顾沉为防万一给她临时配发的),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个黑洞洞的杂物棚。棚子由腐朽的木板搭成,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她用手电光猛地照进去!
光线穿透黑暗,照亮了棚内的景象。
陈默背对着门口,蜷缩在角落一堆破麻袋上,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他的工作服后心位置,赫然插着一把样式古朴、带有宗教装饰花纹的——裁纸刀!刀身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刀柄在外面,深色的血液己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在麻袋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虚空,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呼喊什么,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死了。陈默死了。
就在林晚的眼皮底下,在警方冲入教堂后这短短的时间里,被灭口了!
林晚的手电光柱剧烈地晃动起来。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门框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唯一的、顾沉用重伤换来的、可能揭示模仿犯如何掌握旧案秘密的关键线索……就这么被残忍地掐断了!
晚风呜咽着穿过破败的棚子,吹动着陈默染血的衣角,也吹拂着林晚脸上冰冷的泪痕和血迹。她看着陈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凶手“见证者”躲在黑暗中的嘲讽目光。他知道真凶己死,但他更知道如何利用死者的遗骸和生者的执念来编织新的恐怖!
他不仅逃脱了,还在警方的包围下,精准而残忍地抹掉了最重要的知情人!这场血色弥撒,他才是唯一的、冷酷的导演。而她和顾沉,不过是舞台上伤痕累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提线木偶。他甚至用陈默的死,彻底堵死了他们追溯他信息来源的路径!
圣心大教堂的钟声,在死寂的夜空中,沉重地敲响了一下。余音袅袅,如同为逝者敲响的丧钟,也像是在宣告着,这场以鲜血和执念为祭品的扭曲审判,远未结束。
林晚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不知是顾沉的还是她自己的),眼中那因顾沉重伤而几近熄灭的火焰,在目睹陈默尸体的瞬间,被更深的恨意、一种噬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重新点燃。她掏出那个一首紧攥在口袋里的证物袋——装着彩色玻璃碎片的袋子,己经被她的体温捂得微热,却依然冰冷刺骨。
她看着碎片上扭曲的光影,又看向陈默背后那把致命的、带着教堂风格的裁纸刀,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在绝望的深渊中浮现:
凶手“见证者”,对圣心大教堂的熟悉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熟悉到能在黑暗中精准找到陈默,熟悉到知道哪里能制造“意外”的玻璃雨……甚至,熟悉十五年前那场所谓的“意外”的所有细节!他就像一条寄生在教堂古老阴影里的毒蛇,汲取着过去的秘密,滋养着现在的疯狂。
他,或者他背后的信息网络(陈默的死证明模仿犯并非完全独立行动,或者至少掌握着深入教堂内部的渠道),就在这座教堂的阴影里,从未真正离开。
林晚将证物袋死死攥紧,玻璃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最后看了一眼陈默的尸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外面闪烁的救护车灯光。那里,躺着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顾沉。
线索看似断了,但血色之路并未终结。模仿犯对旧案的深度亵渎,陈默的离奇死亡,顾沉的重伤昏迷,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在风暴中心。她必须走下去。为了顾沉,为了母亲被玷污的记忆,为了那些被强制定罪的亡灵,也为了将这个扭曲的、窃取亡者秘密的“见证者”,从黑暗的圣坛上,彻底拖下来!
她走向救护车,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知道,当顾沉醒来,等待她的将是雷霆震怒。但此刻,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躲在旧案骸骨阴影里的模仿者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