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张扬州站在扬州码头,看着最后一船稻种卸货。
十三突然现身:"侯爷,刚截获皇后母家给苏州知府的密信,他们要烧毁官仓!"
"不必拦。"张扬州掸了掸肩头雪花,"让程帮主把陈粮换到官仓去。夫人送的稻种,早藏在寒山寺地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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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斜倚在龙纹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州进献的玻璃镇纸。窗外腊梅幽香浮动,大皇子赵琛正跪坐在案前,为父皇斟上一盏参茶。
"琛儿。"老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老三私铸兵器,老二暗中囤粮,满朝文武都在站队..."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唯独你,这些日子除了晨昏定省,就是帮朕批阅奏折。"
赵琛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杯沿荡出一圈涟漪。他想起陈瑶转述张扬州的话——"皇上最渴望的,不过是个能说说真心话的儿子。"
"儿臣..."他放下茶壶,首视父皇的眼睛,"儿臣只是想起张大人离京前说的话。"
"哦?"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那个'养猪知府'还教你怎么做儿子?"
"他说..."赵琛深吸一口气,"老人老了,最怕的不是儿子们争权夺利,而是连个能说家常话的人都没有。"
暖阁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老皇帝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镇纸,玻璃表面映出他骤然泛红的眼眶。
"所以这些日子..."
"所以儿臣特意问了御厨,知道父皇近来爱吃青州腌制的酱猪耳。"赵琛从食盒取出一碟薄如蝉翼的肉片,"这是按磨坊大师傅给的方子,用新法阉养的猪做的,不腥不腻。"
老皇帝突然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他瞥见儿子袖口露出的绷带。昨日批奏折到三更,赵琛亲自为他熬药时烫伤的。
"江南的事,你怎么看?"老皇帝突然问。
赵琛将腌萝卜丝拌进粥里,动作熟练得像寻常人家的儿子:"张扬州把占城稻种藏在寒山寺地窖,儿臣觉得妙极。"他舀起一勺吹凉,"就像这粥,看着平淡,却最养胃。"
"你不怪他利用你查兵器案?"
"儿臣倒要谢他。"赵琛双手捧粥递到父皇面前,"若不是他引蛇出洞,儿臣怎知三弟竟存了这等心思?"
老皇帝接过粥碗,他想起二十年前,辰妃也是这样,在夺嫡最凶险时,只对他说:"妾身熬了百合粥,陛下趁热用些罢..."
"传旨。"老皇帝突然对殿外道,"即日起,命大皇子监理户部,总揽新政事宜。"
赵琛猛地抬头,却见父皇将半碗粥推到他面前:"陪朕用完这顿饭。"苍老的手拍了拍他手背,"往后...常来。"
当夜,张扬州收到十三送来的密信。看完后,他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火光映出嘴角一抹笑意。
"侯爷,可是京中有变?"程铁手紧张地问。
张扬州推开窗,任由风雪扑在脸上,"是好事。大殿下总算明白,有时候...不争才是争。"
远处官道上,一队禁军正押送着最后一批占城稻种驶向各县。粮车经过之处,沿途百姓自发在门前挂起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