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酥油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过了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时间凝固了，老喇嘛丹增才缓缓转过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的审视。

“它暂时被挡在门外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但只是暂时。弱郎的执念，不达目的不会消散。它盯上你了，次仁。”

“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在摩擦，“桑吉老爹……他怎么会变成……”

“弱郎……”丹增老喇嘛缓缓走到经堂中央的矮桌前，拿起一盏酥油灯，昏黄的光线跳跃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唤醒它们的，往往不是怨气，而是死者最后一口没能吐出的‘生气’，混合了极致的执念或恐惧，被雪山深处某些不干净的东西……趁虚而入。”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我，“桑吉老爹死前，看到了什么？或者……执念着什么？他的家人说，他死时怀里死死攥着个东西？”

我猛地想起桑吉老爹被抬上天葬台时，他那僵硬的右手确实紧握着，指节都发白了。当时只以为是冻僵的缘故……

“还有，”丹增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令心心悸的寒意，“你阿爸当年……真的是失踪吗？次仁？”

我浑身一颤，抬头愕然地看着他。阿爸失踪的阴影笼罩了我整个童年，村里人都说是遇到了暴风雪或者雪崩。

丹增老喇嘛没有等我回答，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卷起你的袖子，孩子。”

我下意识地照做，卷起了羊皮袍的袖口，露出了手腕。手腕上，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几块硬币大小的、暗青色的斑块！那颜色，像极了桑吉老爹冻僵的皮肤！冰冷，僵硬，毫无知觉！

“尸斑？！”我惊恐地失声叫道，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这不是冻伤！冻伤是红肿的！

“不完全是，”丹增老喇嘛的声音沉重得如同磐石，“是被弱郎的‘死气’侵染了。它在标记你，或者说……它的‘影子’在标记你。”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我手腕上的青斑，“真正的弱郎，它的本体，是它投下的‘影子’。那具行走的尸身，只是被影子操控的傀儡躯壳。影子不灭，躯壳不毁。”

影子……本体……桑吉老爹那在雪地上留下的巨大脚印……还有……我的脚印！

“那……那它在外面……”我惊恐地看向紧闭的大门，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脚下昏暗摇曳的影子。

“它在等，”丹增老喇嘛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风雪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望向外面漆黑一片、风雪弥漫的庭院，“等一个机会。等法号的压制减弱，等经幡的力量被风雪侵蚀……或者，等你的恐惧，自己打开这扇门。”他猛地关上窗，风雪声被隔绝在外，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如坠冰窟，“还有，等影子……足够清晰。”

我顺着他的目光，猛地看向自己脚下。

经堂里烛火昏暗，我蜷缩在柱子旁，投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地映在斑驳的墙壁上。那影子……似乎比我印象中……更浓黑了一些？边缘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影子……”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对，影子。”丹增老喇嘛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雪水渗进骨头缝，“被它标记的人，影子会渐渐被它同化。当你的影子彻底变成它的形状，当它足够清晰……”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那扇门，就再也挡不住它了。它会从你的影子里……走出来。”

死寂。

经堂里只剩下酥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老喇嘛的话语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

影子……才是本体？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几块暗青色的斑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像某种活物般微微起伏着。冰冷的麻木感正从那里缓慢地向手臂蔓延。我下意识地又看向脚下——摇曳的烛光中，我那映在墙上的影子边缘，似乎真的比之前更加模糊，像一团晕开的浓墨，正努力摆脱烛光的束缚，想要变得更清晰、更独立……更接近门外那个东西的影子？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我喉咙里挤出来。我惊恐地挪动身体，试图远离墙壁，远离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投影。但无论我如何移动，那团浓黑的影子都如附骨之蛆般紧紧跟随着。

“别动！”丹增老喇嘛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谓的移动只会让光影变化更快，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