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味。眼前是绝对的黑暗，但比黑暗更恐怖的，是肩膀上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毫无生机的冰冷触感，以及耳边那近在咫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呼吸声——冰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乖孙……”那声音又响起了，带着一种虚伪的、令人作呕的慈祥，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刮擦玻璃，“奶奶累了……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这身子骨啊，走不动了……”它叹息着，声音里充满了刻意营造的疲惫和可怜。那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背背奶奶……好不好？”它循循善诱，语气温和得可怕，“就一小段路……到家门口就好……”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在召唤迷途的羔羊。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我知道，一旦开口应下，哪怕只是一个音节，就等于在某种无形的契约上按下了血手印。奶奶那些零碎的老话此刻无比清晰地拼凑起来：鬼求人，一诺千金，应了就得做到，做不到……就得拿命去填！替它做拦路鬼？这就是代价吗？

沉默。我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沉默，牙齿几乎要咬碎。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从鼻腔里喷出。

肩膀上的那只手，似乎对我的沉默感到了一丝不耐。那冰冷的触感骤然加重，像五根冰锥猛地刺入更深！一股尖锐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剧痛瞬间炸开！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说话！”那声音陡然拔高，伪装出的慈祥瞬间剥落，露出了底下冰寒刺骨的本质，如同钢刀刮过骨头，“背我！”

剧痛和冰冷的双重折磨下，我的意志出现了一丝裂隙。!咸`鱼_看*书¨网+ +免?费¨阅\读.就在那可怕的“背我”二字带着命令般的威压炸响在耳畔的瞬间，一个“不”字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封锁脱口而出！

千钧一发！就在那个音节即将冲出口腔的刹那，另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力量猛地从脑海深处挣脱出来——是奶奶！不是身后这个冰冷的东西，而是记忆中那个在昏暗油灯下，用枯瘦却温暖的手，笨拙地缝补着我划破的裤子的奶奶！她浑浊却慈爱的眼神，还有临终前那耗尽生命发出的、带着无尽恐惧的警告！

“别应声！”那警告如同惊雷，在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炸响！

即将出口的音节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我死死咬住舌尖，更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反而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嗯？”身后的声音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明显不悦的疑问。那只手的力量再次加重，仿佛要将我的肩胛骨生生捏碎！彻骨的寒意和剧痛几乎让我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一种源自本能的、近乎绝望的自救冲动猛地攫住了我。那些尘封在记忆角落、奶奶生前絮絮叨叨讲过的、被我嗤之以鼻的零碎辟邪法子，此刻如同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稻草，疯狂地涌上心头！

撒米！对，撒米！据说能阻鬼！

我的手，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没有被完全冻僵的手，此刻正插在厚厚的棉衣口袋里。口袋里，还残留着几粒白天在灶膛边抓来暖手、忘记吃掉的生糯米！冰冷、坚硬。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彻底捏碎我肩膀骨头的瞬间，我用尽残存的力气，猛地将口袋里那一小撮冰凉的糯米掏了出来，看也不看，凭着感觉，狠狠朝着身后那个散发着寒气的方向撒了过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滚油溅入冷水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滋啦”一声更响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灼烧的异响！

“呃啊——！”

身后猛地爆发出一种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啸！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暴怒，如同千万把钝刀在刮擦金属，瞬间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扣在我肩膀上的那只冰冷如铁钳的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了回去！

肩膀上的剧痛和恐怖的压制骤然消失！

就是现在！

身体重新获得了支配权，虽然依旧僵硬冰冷，但求生的火焰在瞬间点燃了所有的潜能。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敢去想那声尖啸意味着什么，更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借着那短暂挣脱束缚的力道，我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前方未知的黑暗，用尽吃奶的力气，再次亡命狂奔！

这一次，方向是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