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下是虚浮的。被树枝抽打，被石块绊倒，爬起来继续跑。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身后，那凄厉的尖啸还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怨毒，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鞭策着我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双腿彻底麻木，首到肺叶如同破败的风箱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首到那可怕的尖啸声似乎被浓重的黑暗和山风吞噬，变得模糊遥远……

前方浓墨般的黑暗里，突兀地出现了一点微弱摇曳的暖黄。

光！

是灯光！

像濒死之人看到唯一的浮木，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混合着极度的疲惫猛地冲上头顶。我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那点微光扑了过去。

那光，来自一座孤零零伫立在山坳边缘的简陋泥坯房。窗户纸透出昏暗的光晕，在这无边的死寂黑暗中，是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灯塔。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踉跄着扑到那扇布满裂缝的木门前，用肩膀和拳头疯狂地砸门。

“开门！开门啊！救……救命！”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谁呀？大半夜的……”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写满惊疑的老脸出现在门缝后面，浑浊的眼睛借着屋内透出的油灯光，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我。

“后生仔？你这是……”老人的声音充满困惑。

看到活人的脸，听到人声的瞬间，那根死死绷紧的、名为恐惧的弦，终于“嘣”的一声断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支撑我一路狂奔的意志彻底崩塌。冰冷的身体再也无法站立，双腿一软，整个人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首挺挺地向前扑倒。

“噗通！”

我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门槛内，脸贴着粗糙冰凉的地面。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脱离虎口后的虚脱感。

“哎哟！后生仔！你……”开门的老人显然被我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他慌忙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想扶我。

“鬼……鬼……”我瘫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有鬼……拦路鬼……奶奶……她没影子……没头……追我……”

我的声音嘶哑破裂，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混乱。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寒意，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啥？”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他像是被毒蝎蜇了一下，蹲着的身子猛地向后一缩，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那恐惧，绝不是仅仅因为我这个狼狈闯入者的胡言乱语，更像是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某个极其恐怖的秘密。

“你说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死死盯着我的脸，“拦路鬼？变成……你奶奶的样子？没……没头影？！”

老人的反应如同在我混乱的脑子里又投下一块巨石。这恐惧太真实，太具体了！他不仅信，而且……知道？！

“是……是她……”我喘着粗气，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喉咙干涩疼痛，“声音……一模一样……月光下……影子没头……她让我背她……”

“啪嗒！”

老人手里原本拿着的一根细柴火棍，毫无征兆地掉在了地上。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晃了一下，枯瘦的手猛地撑住冰冷的泥地才稳住身形。

“完了……真的……回来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绝望的灰败，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是她……果然是她……那个‘没头的’……”

“她？谁？”我挣扎着想撑起上半身，急切地追问。老人话语里透露的信息，像冰冷的钩子，死死勾住了我惊魂未定的心脏。

老人猛地回过神，像是被我的话烫到，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了一眼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潜藏着随时会扑出来的噬人巨兽。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将沉重的木门死死关上，又手忙脚乱地插上那根粗大的木门栓。做完这一切，他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后生仔……你……你闯大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