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不该撒那米!更不该……跑到我这里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怨愤,仿佛我的到来,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为什么?!”我被他眼中的怨毒刺得一激灵,挣扎着想站起来,“我只是……想活命!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它为什么要缠着我奶奶?又为什么……要让我替它?!” 替它做拦路鬼……这个念头再次浮现,让我不寒而栗。
老人背靠着门板,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油灯昏黄的光线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藏在更深的阴影里,神情变幻不定,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恐惧、犹豫、还有一丝深藏的愧疚,在他浑浊的眼底交织翻滚。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门,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苍凉。
“造孽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双手,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你奶奶……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拦路鬼’。”
“什么?!”我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老人。奶奶?那个一辈子胆小、信鬼神的奶奶?做过拦路鬼?这怎么可能!
“那时候……兵荒马乱,又闹饥荒……”老人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望向遥远的、充满血色的过去,“人饿疯了,树皮都啃光了……就……就有人开始‘吃绝户’……”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沉重。
“吃绝户?”我不解地重复,心头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老人艰难地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就是……瞅准那些没了顶梁柱,只剩下孤儿寡母的人家……夜里摸进去……抢光……吃光……最后……”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麻木。
“你奶奶……她男人,也就是你爷爷,死得早,就剩她带着个还在吃奶的娃儿(就是你爹)……那年冬天,雪特别大,饿死了好多人……”老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村里几个饿红了眼的泼皮……盯上了她家。”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那天晚上……雪下得铺天盖地……那几个畜生……撞开了她家的破门……”老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深深的恐惧,“你奶奶……一个女人,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娃儿,怎么挡得住?”
“后来呢?”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后来?”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混合着恐惧和一种病态的敬畏,“后来……那几个泼皮……一个都没走出来。”
“没走出来?”我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天早上……村里人发现……你奶奶家那破草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你奶奶抱着娃儿缩在墙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吓傻了……地上……躺着那几个泼皮……”老人顿住了,似乎接下来的场景让他难以启齿。
“他们……都死了?”我屏住呼吸。
“死了……死透了……”老人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可那死法……邪门得很!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活活吓死的!脸上……全是见了鬼似的惊恐!而且……而且每个人的脖子……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给拧断了!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他说到“拧断脖子”时,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我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汗毛倒竖!拧断脖子?!
“最邪乎的是……”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恐惧,“那天晚上……住在村口的老瘸子,半夜起来撒尿,隔着老远,模模糊糊看到……看到你奶奶家门口的雪地上……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黑衣裳……首挺挺地杵在那儿……像根木头桩子……”
“黑衣人?”
“嗯……”老人重重点头,“老瘸子说……那人影……没头!肩膀上……空荡荡的!就那么……杵在风雪里……一动不动!”
无头黑影!和我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村里人都说……是你奶奶被逼到了绝路……不知怎么……请来了,或者说……招来了……那个‘东西’……那个没头的‘拦路鬼’……”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敬畏和恐惧,“是它……拧断了那几个畜生的脖子!”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奶奶……请来了无头鬼?杀了人?这怎么可能!
“那……那后来呢?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