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缝隙,又穿过那张黑脸本身!
“嘶嗷——!!!”
一声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极其尖锐凄厉的嘶鸣猛地灌入耳中!那声音像是无数片金属在玻璃上疯狂刮擦,又像是无数绝望的虫豸在尖叫,带着一种被烧灼的、极度痛苦的震颤,狠狠刺穿了我的耳膜与颅骨!
那张贴在玻璃上的巨大黑脸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如同被泼了强酸的黑雾。构成“脸”的黑气疯狂地蒸腾、瓦解!被盐粒击中的地方,嗤嗤作响,冒出大量浓稠如墨的黑烟,腥臭刺鼻,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电话亭剧烈地震动!贴在玻璃上的黑脸疯狂地挣扎、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滚烫的铁板上浇了冷水。
“嗷——嘶——!”
最后一声凄戾至极、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嚎冲破云霄,也撕裂了电话亭的玻璃。紧接着,那庞大的黑影如同被戳破的墨色水泡,猛地向内塌陷、收缩!浓稠的黑烟翻滚着,像是无数条挣扎的毒蛇,扭动着,发出“嗤嗤”的尖叫,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抽离,最终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瞬间,世界陷入了死寂。
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形重压,那附骨之蛆般的恐怖寒意,还有那该死的声音同步,一切都突兀地消失了。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汗水早己浸透衬衫,冰凉地贴在背上。电话亭的门栓和门框,那可怕的赤红高温和腐蚀迹象,也如同幻觉般褪去,恢复了冰冷的、布满锈蚀的常态。
我瘫软下去,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缓缓滑坐到肮脏的地面上,浑身脱力,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内心的惊涛骇浪才勉强平息成一片劫后余生的冰冷滩涂。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带着怯生生的灰白,小心翼翼地从地平线探出头,穿透了电话亭玻璃上厚厚的污垢,在地面上投下朦朦胧胧的光斑。
我挣扎着推开那扇沉重但己不再滚烫的金属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从未如此清冽。
脚边,铁轨路基的石碴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一双鞋。
极其老旧的手工千层底布鞋。鞋底厚实,针脚细密,但布面却呈现出一种被时光和阴气浸透的、彻底的灰败与褪色,如同古墓里刚挖出来的殉葬品。它们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头上,鞋尖朝着同一个方向,仿佛主人刚刚脱下。
我死死盯着那双鞋,昨晚那两米高的模糊黑影,那张紧贴在玻璃上、没有五官的扁平巨脸,那瘆人的嘶鸣和黑烟……一切绝非幻觉的恐怖细节瞬间再次涌回脑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抽搐。
我猛地后退两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两团不详的灰败之物,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
转身,踉跄着踏上归家的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初升的太阳将我的影子投在地上,短短一截,随着我蹒跚的脚步摇晃。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晨光里,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却盘踞在西肢百骸,久久不肯散去。
原来最深的黑暗并非来自外界,它蛰伏在我们眼底,只等恐惧将它喂养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