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声音……悉悉索索……就在头顶……房梁上……”
“……老七叔劝我搬出去住几天?笑话……能搬去哪儿?……祖宗留下的根……走不了的……”
“……她又在晃了……我看见她的脚尖……那双鞋……旧式样……红的……很旧很旧的红绣鞋……鞋尖翘着……一下……一下地……蹭着那根粗麻绳……”
看到这里,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皮,我几乎能看到暗夜里那悬空的、穿着旧红绣鞋的脚尖,在无风状态下轻轻晃动,蹭着粗糙的绳索。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房间低矮的顶棚,仿佛担心那里也悬着什么。昏暗的光线下,只有几缕尘埃在空气里无声地飘浮。
日记越往后翻,三叔的精神状态似乎越发混乱、崩溃。大量的字迹被重重涂黑,画着毫无意义的圆圈和叉叉。但有几个字,却以越来越狰狞的姿态,反复地、执拗地出现,像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刻下的烙印:
“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
这三个字一次比一次写得更大,更用力,笔画穿透纸张,带着绝望的控诉和某种令人窒息的宿命感。最后几页,字迹己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如同濒死之人的鬼画符。翻到末页,我的心猛地一沉!
日记的最后,是一幅拙劣的、用铅笔反复涂画的图案:一根粗糙的横线,象征房梁。房梁下面,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人形轮廓——一个圆代表头,下面拖着两根竖线代表身体。但这人形,是悬空的!一根歪歪扭扭的线从它的脖颈处延伸向上,连接着那象征房梁的横线。
在这悬吊人形的下方,用几乎要划破纸背的力道,涂抹着一大片凌乱的线条,看起来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在这团象征火焰的涂鸦旁边,蜷缩着几个几乎被忽略的小字,字迹颤抖得厉害:
“烧掉房梁……替死鬼才能轮回……”
我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合上了日记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重复的“轮到你了”,那悬吊的小人涂鸦,还有这最后的、如同遗言般的警示……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从指尖一首冻结到心脏。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七叔公那嘶哑的声音:“这宅子……邪性。”
堂屋那根黑黢黢的巨梁,此刻在我的想象中,仿佛正无声地向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小屋。三叔的东西,除了那钥匙和半本日记,其余的都胡乱塞进了编织袋。走出陈家祖宅沉重的大门,回身落锁时,那“咔嚓”一声锁扣合拢的脆响,在黄昏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冰冷的铜钥匙贴着我的大腿外侧,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冰。
回到自己在县城的小家,妻子正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气弥漫出来,混合着婴儿身上的奶香,本该是人间最温暖的烟火气。可我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冷气由内而外地透。钥匙和日记本被我紧紧攥在手里,掌心全是冰凉的汗。
“回来啦?收拾得怎么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妻子端着汤碗出来,一眼就看出我的异样。
“没什么……累的。”我强挤出一丝笑容,把钥匙和日记本飞快地塞进客厅储物柜最深处的一个抽屉,胡乱用杂物盖住,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瘟疫。“三叔屋里……东西不多,都处理了。”
吃饭时,我食不知味。筷子夹起的菜叶仿佛都带着老宅灰尘的味道。儿子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发出细微的鼾声。灯光下,他那粉嫩的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左脚脚踝处,一块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深褐色胎记清晰可见。妻子曾笑说,这胎记像个小小的锁孔。
“锁孔……”我心里猛地一震,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t^a+y′u¢e/d_u·.·c/o-m-日记本里那悬吊的小人和燃烧的房梁,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那“轮到你了”的诅咒嗡嗡作响。
“我……我今晚还得回老宅一趟。”我放下碗筷,声音干涩得厉害。
妻子愣住了:“现在?天都黑了!还回那地方干嘛?明天白天再去不行吗?”
“不行。”我语气异常坚决,“有个东西……三叔可能藏起来的……很重要,我得去找回来。”我不敢首视她的眼睛,更不敢提那钥匙和日记上可怕的预言。
妻子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不解,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千万小心点。带个手电,手机充好电。”
“嗯。”我胡乱应着,拿起车钥匙。出门前,鬼使神差地,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