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落下,凭着记忆拨出了一个国内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夜。嘟嘟——嘟嘟——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接通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点职业化的腔调,声音却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喂,您好,这里是XX市公安局反诈中心,工号……”
“小娟……”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苍老、虚弱得几乎无法连贯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是你吗……小娟……妈……妈好想你……妈……快不行了……”
我猛地僵住,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话术单上冰冷的文字在我眼前扭曲模糊。这不是预设的任何一种反应!小娟?这名字……这绝望的呼唤……我下意识地看向话术单右下角打印的目标信息:姓名:李翠兰;年龄:82岁;备注:独居,子女在海外。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独居老人……子女在海外……小娟?难道是她在国外的女儿的名字?可这声音……
“妈……别怕……我就来……我就来……”那老妇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解脱感,却诡异得没有一丝活气。紧接着,话筒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极其怪异的背景音,像是……像是许多人在遥远的地方同时抽泣,又像是风穿过狭窄的缝隙,呜呜咽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手指冰冷,几乎握不住话筒。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我,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这不是活人!电话那头,绝对不是一个活人!
“喂?说话!”刀疤脸不耐烦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呵斥,“哑巴了?让她转钱!快!”
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我慌乱地捂住话筒,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刀……刀哥……不……不对!她……她好像……”
“少他妈废话!让你念就念!”刀疤脸眼神一厉,右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甩棍上。+看*书?君` -无?错_内¨容*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老妇人声音突然拔高了一瞬,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厉:“小娟啊……妈……妈好冷……这地方……好黑……好多人……挤着……”声音骤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清晰、极其刺耳的电流杂音,滋滋啦啦,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刮擦着耳膜。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个完全不同的、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甚至不像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耳膜上:
“钱……烧……给我……”
“啪嗒!”
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甩开话筒,身体向后弹开,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操!”刀疤脸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甩棍带着风声就抽向我的肩膀。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更深的恐惧压过了身体的疼痛。我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耳边还回荡着那句阴森冰冷的“钱烧给我”。那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我抬起头,惊恐地望向西周。那些坐在桌前的“猪仔”们,依旧在麻木地打着电话,念着千篇一律的台词。但他们的脸色……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青灰。他们的眼神,空洞得吓人,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浑浊。整个“猪圈”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放了很久的咸鱼又混合着铁锈的怪味。之前只是觉得难闻,现在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首想呕吐。
刀疤脸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确:再搞砸,下次就不是甩棍这么简单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椅子。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西肢百骸。我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整个空间,观察着那些麻木的同行者。
他们的动作僵硬得不自然,每一次拿起话筒,每一次拨号,都像是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说话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哪怕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斥骂或是惊恐的尖叫,他们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话术。有人对着电话念着“你涉嫌洗钱”,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男人崩溃的哭喊:“老婆!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来陪你……”那打电话的“猪仔”却像没听见,面无表情地挂断,手指僵硬地拨出下一个号码。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角落里的饮水机。水桶里的水浑浊发黄,漂浮着一些可疑的絮状物。一个瘦得脱了形的男人走过去接水,水杯放在出水口下,按下开关。水流出来,滴落在他手上。我清晰地看到,那水流过的地方,皮肤瞬间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