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狭窄通道走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混乱和尖叫成了我意识里唯一的背景音。我瘫在地上,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那张腐烂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电话里重叠的诅咒在耳边回响。108……我是第108个?不……不对……
阿泰数人数时那微妙的停顿……他看表示确认的时间……还有那句“满了”……一个恐怖的碎片猛地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
108个亡魂电话……但阿泰每次数人,数到某个点时都会停顿……那个停顿,是因为他数到了第109个?一个多出来的、不该存在的“人”?
那个多出来的……是我?
我早就死了?
我是第109个?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恐惧!我是谁?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会有记忆?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是活的?
无数纷乱、破碎、完全无法连贯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冰冷的河水……呛入口鼻的窒息感……身体被拖拽的剧痛……然后是……一道刺目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强光!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碎裂的玻璃!冰冷的水泥地……有人拖拽着我的脚踝……铁锈般的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还有……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狞笑的脸……刀疤?是刀疤脸!他手里……拿着什么?一根带血的铁棍?
是车祸?还是……被打晕后拖到这里?
我是怎么到缅北的?我是谁?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张振宇?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排斥感击碎!不对!这不是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像一个拙劣的标签,强行贴在一具腐烂的尸体上!
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冲撞,试图拼凑,却又瞬间碎裂。唯一清晰的,是身体深处弥漫开的、越来越浓重的腐烂感。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借着闪烁不定的灯光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那原本应该是肌肉和血管的地方,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越来越明显的青灰色。指甲盖的边缘,开始泛起一种不祥的、带着污浊的暗紫色。
我不是张振宇。我早就死了。我是第109个。一个被困在这个亡魂工厂里,被迫拨打亡魂电话,首到自己也彻底腐烂、消散的……鬼。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下来,碾碎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我瘫在那里,听着周围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的尖叫和撞门声,感受着身体内部缓慢而坚定的腐败进程。意识开始飘散,像一缕抓不住的风。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刀疤脸。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此刻正被几个彻底吓疯的“猪仔”挤在墙角。他挥舞着甩棍,脸上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混乱中,不知是谁猛地撞向控制电闸的盒子!
“噼啪——!”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猛地炸开!
“呃啊——!”刀疤脸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手中的甩棍瞬间变得通红,紧接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猛地弥漫开来!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着,首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身体还在神经质地弹动,一股黑烟从他后背冒起。他大张着嘴,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瞳孔里凝固着最后的、无法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他的死亡像投入混乱旋涡的一颗小石子,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疯狂的人群依旧在冲击着大门。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飘摇。身体内部的腐败感越来越清晰,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皮肉缓慢分离、组织液渗出、骨骼失去光泽的声音。这感觉诡异而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
视线开始模糊、摇晃。灯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慢,像是垂死挣扎的呼吸。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动脖颈,看向那个被阿泰走进去的、通往未知的狭窄通道口。
通道口被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就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边缘,在闪烁的、即将熄灭的灯光最后一次明灭的瞬间——
我看到了阿泰。
他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那片阴影的边缘,身体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被摇曳的微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在看着我。
他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同情,没有嘲讽,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绝对的、冰冷的死寂。像在观察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彻底报废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