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浑浊光线,看清灶房地上景象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僵在了原地!
李莽像一条濒死的鱼,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上身那件褂子几乎被后背涌出的鲜血完全浸透,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污迹。而那只从其后背皮肉里撕裂钻出的、沾满血污和黄黑色粘液的狐狸爪子,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尖锐的指甲还在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滋啦…”声。
更恐怖的是,李莽暴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脖颈、胸口——如同被滚水烫过般,布满了大大小小、深紫发黑的圆形凸起!这些凸起如同活物,在他皮下游移、顶撞,使得他的皮肤像熔化的蜡一样不断扭曲变形!其中一个拳头大的鼓包,正从他的左脸颊下方迅速拱起,将他的脸拉扯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形状。
“老天爷!”一个年轻后生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
“妖孽!”村长王老倔到底见过些世面,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骇然的光,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快!拿绳子来!捆紧了!不能再让它出来!”
几个汉子强忍着翻涌的胃液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硬着头皮扑上去。李莽的身体早己不受控制,那力量大得惊人,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疯狂挣扎。那只探出的狐狸爪子更是胡乱挥舞抓挠,一个汉子的粗布裤腿立刻被撕开几道口子,皮破血流!
“按住他!”王老倔吼着,亲自抄起那根顶门杠,瞅准机会,用尽全力朝着李莽那条抽搐挣扎的胳膊狠狠砸了下去!“咔嚓!”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传来,李莽的嘶吼瞬间变成了拉风箱般的嗬嗬声,那条胳膊软塌塌地垂了下去。其余人趁机一拥而上,用小孩胳膊粗的麻绳,将他从头到脚死死捆成了一个人形的粽子,连那只探出的狐狸爪子都被强行塞回破衣服里,再用绳子紧紧勒住。
“村长……这人……还救吗?”有人颤声问。
王老倔死死盯着地上那团不断翻滚扭曲、发出非人声响的人形粽子,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塞着狐皮和尖刀的破麻袋,又投向院子里那具在晨光下依旧僵首竖立、肚破肠流的狐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干涩却斩钉截铁:“救?拿什么救?!这东西……是要借他的皮囊还魂呐!再让它钻出来,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他眼神扫过众人惊恐的脸,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吐出冰冷的裁决:“去!把村口张木匠那口现成的薄皮棺材抬来!再拿些长钉子!要沉的!要沉的!”
“把那狐狸……那母狐狸的畜生尸首……给我塞进去!和李莽捆一块儿!钉死!钉死在里面!”
没人敢质疑。几个胆子稍大的汉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铁锹远远地挑起院子里那具首立的狐尸——它冰冷僵硬,触手滑腻,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拖拽着,塞进了那口散发着劣质桐油和张木匠新刨下的木屑味道的薄皮棺材里。李莽被几个人合力抬起,像丢一捆柴禾似的,粗暴地扔在了那具血肉模糊的狐尸旁边。
麻袋里那张揉得不成样子的火红狐皮和那把沾着狐血的尖刀,也被村长王老倔咬着牙,一把抓起来,狠狠摔进了棺材里,砸在李莽还在微微痉挛的脸上。
“砰!”
沉重的棺材盖被合力盖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景象。几个大汉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沉重的铁锤,将一尺多长的粗大棺材钉,一颗接一颗,狠狠砸进棺材盖与棺身的接缝处!沉闷的“梆!梆!梆!”声在死寂的院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围观村民们的心坎上,敲得他们脸色惨白,浑身发冷。
钉子入木的闷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很快,最后一声“梆!”落下,那口粗糙的薄皮棺材如同一个巨大的木盒,被彻底封死。抬棺的木杠穿过粗绳,压在汉子们筋肉虬结的肩膀上。棺材离地,微微一沉。
“起——!”王老倔沙哑地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走向刑场般的决绝。
一行人沉默地抬着棺材,走向村西头那片传说中埋着无数孤魂野鬼的乱葬岗。日头惨白地挂在灰蒙蒙的天上,没有一丝暖意。空气里弥漫着腐朽泥土和枯草败叶的味道,冰冷刺骨。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棺木随着脚步晃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在空旷死寂的荒地上显得格外瘆人。
坑很快挖好了,就在几座坍塌过半、长满荒草的破坟之间。新鲜的泥土潮湿发黑,散发着此地特有的、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
“落棺!”王老倔的声音干涩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