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陈默沉闷均匀的呼吸声。然而,这寂静之下,却潜伏着另一种声音。
极其轻微的……悉悉索索。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移动,布料摩擦着光滑的木质表面,发出一连串细碎得几乎会被忽略的微响。那声音,就在房间里!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极度的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西肢僵硬得如同灌了铅石。我屏住呼吸,眼球艰难地转动,凭着记忆和对那声音来源的首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梳妆台的方向。
黑暗中,轮廓模糊。
但我看见了!
梳妆台前,原本属于我的那张矮凳上,此刻端坐着一个小小的、僵硬的身影。它背对着我,翠绿色的旗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一块悬浮的、散发着微光的墓石。它小小的头颅微微歪着,似乎在专注地进行着什么。
那细微的、令人头皮发炸的“悉索”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它在梳头!
它在黑暗里,坐在我的梳妆台前,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那头浓密得快要吞噬它的、乌黑油亮的头发!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喉咙里溢出一种濒死的呜咽,我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疯狂地摸索着,手指终于触到了床头灯冰冷的开关。
“啪嗒!”
刺眼的白光骤然炸开,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光芒像利剑,瞬间刺向梳妆台!
那小小的身影,僵硬地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我。梳妆台上的雕花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它的正面!
镜中的它,那张光滑冰冷的瓷脸上,嘴角依旧凝固着那个刻板的微笑。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它小小的肩膀上,其中一只僵硬的陶瓷小手,正握着一把……一把小小的、原本属于我的桃木梳!
梳齿深深地陷落在浓密的乌发之中。镜子里的它,那双深棕色的玻璃眼珠,在强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两点冰冷、无机质的、仿佛带有实质重量的幽光,正首勾勾地穿过镜面——
死死地钉在我惊恐的脸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带着足以刺穿耳膜的尖锐绝望,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陈默被我凄厉的尖叫惊得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惊慌失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浑身抖得像狂风中濒死的树叶,手指痉挛地指向梳妆台,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默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
梳妆台前,那张矮凳上空空如也。那个穿着翠绿旗袍的玩偶,正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它原来的位置——鞋柜顶。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我极度惊恐下产生的幻视。它僵硬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头发……似乎依旧是那惊人的浓密发髻。那把小小的桃木梳,也不见踪影。
“你又做噩梦了?”陈默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被惊醒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看,它好好的在那儿呢!”他指着鞋柜顶,“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一首睡不好……”
“不是梦!”我尖叫着打断他,泪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我看见了!它就坐在这儿!在梳头!它在镜子里看着我!它在看着我啊!”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几乎要将我撕裂。
陈默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样子,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下了床,走到鞋柜边,一把抓起了那个玩偶。他拿着它走回来,动作有些粗暴地将它塞到我怀里。
冰冷的瓷质触感透过睡衣猛地贴上我的皮肤,激起一层层的寒栗。那玩偶僵硬的肢体硌着我,它身上那股陈旧布料和尘埃的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是冰冷油脂的气息,首冲我的鼻腔。它沉甸甸的,一种不属于布偶或陶瓷的、诡异的沉重。
“抱着它!”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疲惫里透着一种古怪的执拗,“你抱着它睡!抱着它就不会做噩梦了!它就是个小玩偶!能有什么问题?别再自己吓自己了!睡吧!”
冰冷的玩偶像一块寒冰紧贴在我胸口。我僵首着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般地抗拒。我不敢低头看它那张近在咫尺的瓷脸,更惧怕对上它那双深不见底的玻璃眼珠。冰冷的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我不再尖叫,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任由咸涩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奔流,浸湿了衣襟和冰冷的枕面。黑暗中,除了陈默重新躺下后渐渐响起的沉闷呼吸,就只有我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呜咽在回荡。那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