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再是之前的困惑、茫然或是不耐烦。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浓烈的情感——责备？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宠溺的亲昵？仿佛在看着一个闯了祸却让他无法真正生气的调皮孩子。

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地、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落在了我身上。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首线。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关切，没有半分面对妻子崩溃应有的紧张和心疼。只有一种……早己预料到的、深深的厌烦和最终摊牌前的冰冷决绝。

他用一种平静得不带任何波澜，却又沉甸甸得如同宣告最终审判的声音，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冻土上，迸射出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亲爱的，”他看着我，眼神却空洞得像穿透了我的灵魂，“你吵醒我们的女儿了。”

女儿？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混乱的大脑。嗡鸣声骤然加剧，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摇晃、旋转。

我几乎是凭借着一种濒死的本能，猛地转头——

不是看向陈默，而是看向玄关处那面巨大的穿衣镜！

明亮的镜面，如同冰冷的湖面，清晰地映照出门口的场景：陈默疲惫而冷漠的脸庞，他身后敞开的门。还有……

还有鞋柜顶！

镜子里，那个穿着翠绿织锦旗袍的玩偶，依然好好地端坐在那里。

但是！

它那张光滑的、僵硬的瓷白小脸上，那两片原本只是刻板地抿成一条首线的、朱红色的嘴唇，此刻——

正以一个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弧度，无声地、一点点地向上咧开！

一个巨大得完全不合比例、几乎要裂开它整个下半张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那笑容里，充满了扭曲的得意、冰冷的嘲讽和无尽的怨毒！

它在镜子里看着我！

它在笑！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视野彻底被翻涌的血红覆盖。我瘫倒在地，冰冷的地板紧贴着我的脸颊，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不是陈默的，也不是任何现实中的声音。那是一种冰凉的、带着瓷器摩擦质感的、非人的低语，首接穿透颅骨，刺入我灵魂的最深处：

“现在……你是我的玩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