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听来却如同催命的鬼嚎。我蜷缩在芦苇深处一块相对干燥的洼地里,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抖着。时间从未如此漫长粘稠,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我惊得头皮发炸,总觉得那双崭新的红胶鞋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
首到天色彻底黑透,万籁俱寂,只剩下水波轻柔拍岸的声音。远处似乎隐约传来过警笛声,又似乎只是幻觉。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要着火。不行,必须回去看看!渔具还在那儿,更重要的是,老秦的背包和那张要命的字条还丢在岸边泥水里!那是唯一的证据!
我借着惨淡的月光,像只受惊的兔子,沿着水库边陡峭的土坎摸索前行,脚下是湿滑的泥地和丛生的野草。终于,远远地,我看见了我那个熟悉的钓位。还有旁边……两个人影!距离几十米,月光冷冷地洒在水面上,也照亮了岸边对峙的两个身影。
左边那个,浑身湿透!头发一绺绺贴在额头上,不断地往下淌着水珠,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那件深蓝色的旧夹克衫,完全被水浸透了,颜色深得发黑,沉重地裹在身上。水顺着他的裤脚流下来,在脚下的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正是老秦!但他那张脸,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乌紫,完全没有活人的血色。
而右边那个——穿着那双崭新的、红得刺眼的胶鞋!同样也是老秦的脸!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僵硬的笑意,但那笑意凝固在脸上,眼神空洞麻木,就像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两个一模一样的老秦,在死寂的月光下,隔着一小段距离,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连水波拍岸的声音都消失了。
极度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灌顶,西肢百骸都冻僵了。我骇得魂飞魄散,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从我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呃——!”
这一声响动,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两个对峙的影子,几乎同时猛地转过头!
西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几十米的黑暗,死死钉在了我藏身的芦苇丛上!
左边那个湿透的“老秦”猛地抬起一只滴着水的胳膊,指向穿红胶鞋的那个,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类的嘶吼:“他在骗你!快跑——!!!”
那声音凄厉、嘶哑,充满了绝对的绝望和警告,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开了深夜的寂静。
恐惧瞬间爆炸!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从藏身的洼地里弹起来,身体比意识更快,连滚带爬地朝着来时的芦苇荡深处亡命狂奔!什么钓具,什么背包,什么字条,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背后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指在追索!
脚下的泥土湿滑泥泞,带着水腥气的芦苇叶子疯狂抽打着我的脸、脖子,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我像一头被鬼火追着的野兽,只知道拼命往前冲,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芦苇丛像没有尽头,黑暗无边无际。突然,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浅滩横亘眼前,月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背后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和警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一步!刚踏上湿漉漉的浅水滩边缘,脚踝处猛地一紧!
一股巨大、冰冷、滑腻的力量,如同水底深处蛰伏的水蟒,猝不及防地缠了上来!
我毫无防备,整个人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拽倒,身体沉重地拍打在冰冷的水面,“哗啦”一声巨响,冰凉刺骨的潭水瞬间没过了我的腰、胸口!腥臭的泥水猛地呛进口鼻,窒息感混合着极度的恐惧让我疯狂挣扎。
低下头!
水面被我挣扎的波纹搅动得一片浑浊。浑浊的水波下,一张苍白浮肿的脸,正死死地贴着我的脚踝倒映上来!
那张脸上沾满了滑腻的黑色淤泥和水草,湿透的头发如同海草般纠缠在额前。但那双眼睛——那双空洞、浑浊,却又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却和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冰冷刺骨的潭水,顺着裤管灌满全身每一寸角落,我如同被瞬间钉进了冰棺里。那张从浑浊水底浮起的脸,苍白肿胀得不似人形,嘴角却一点点咧开,拉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肌肉在水中浸泡太久后失控的牵拉。
“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水泡破裂声的嘶哑低笑,竟然清晰地穿透了水波,钻进我的耳朵里!那张脸的眼睛,空洞无神,却死死锁定着我的瞳孔,冰冷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你……逃不掉